刘丽燕,号是弘流,别名燕⼦吉祥⻦,书斋名惠蘭轩,吉林⽩城⼈。1990年从军⼊伍在新疆,2002年部队转业中国歌剧舞剧院⾄今。⼈⺠⽇报社袭古创今书画院名誉院⻓。2013年开始⾃学绘画。2014年深⼊学习诗词,师从于著名诗⼈作家李远⼭。2017年拜书法家聂军⽣教授学楷书。2018年就读荣宝斋画院中国书画家⾼级研修班,导师是焦墨⼤家穆家善。
一、千年墨魂:焦墨美学的历史基因
焦墨,中国画笔尖中最素简的语言,浓淡相间的黑与白,藏尽世间无限深韵。
早在远古时代,焦墨之美便已悄然萌生。新石器时代的陶器上,流畅的墨线是远古先民的呓语,蜿蜒洇染八千春秋;汉画像石里,那朴拙刀笔刻录下“以线为骨”的华夏初代审美密码;明代徐渭醉酒泼画的葡萄藤,是枯笔在宣纸上卷起的墨色狂舞;清代八大山人凝墨启韵,孤鸟驮着寂寥山河,满纸苍凉。至近代,黄宾虹以“干裂秋风,润含春雨”的焦墨理论,破开黑白世界的混沌;张仃则以焦墨重绘山水魂魄,让黑白二色在时光长河里始终奔涌着滚烫的骨血。
而今天,弘流(本名刘丽燕,弘流为老师所赋笔名)用兰花和胡杨,承接了这缕千年墨魂,续写黑与白的故事。
2018年,弘流走进荣宝斋画院习画,日夜埋首临摹古画,青灯下废稿堆成小丘。师从焦墨大师穆家善时,反复练习“千毫皴”焦墨技法,笔锋如刀,让青铜锈色、甲骨裂痕在焦墨层叠中复活。她还向书法家聂军生汲取欧楷与草书的书法筋骨,研习揣摩李远山题画诗的墨色精妙。待传统入骨时,她的画作逐渐形成了独特的灵魂。
通过取法“千毫皴”技法的力道,兼融篆刻的刀锋艺术,加之持续临习王羲之、欧阳询、张旭等大家的书法,弘流从方正中偷来笔意,于狂草中截取气韵,使绘画与书法笔意相通,逐渐将金石的触笔气韵融入画魂,巧妙运用留白和墨色对比,创作出独具个人特点的“梅兰竹菊”四君子与沙漠胡杨绘画风格,终使得梅枝如铁铸,兰叶似刀裁,胡杨枝干在焦墨皴擦中发出金石铮鸣,方寸间自成苍茫宇宙。
二、三笔成兰:极简之下的东方美学
诗会赠礼的僵局,竟化作破茧契机。某次诗歌评选大会,为友筹办诗会赠礼,弘流闭门三日,废稿两百余幅,不得满意之作。待墨尽笔枯时,忽然“三笔”兰草破空而成,兰叶纤长似剑,枯笔飞白间生出栩栩如生的幽兰。自此,于绝境处悟成“三笔兰”绘画法。
此三笔是:第一笔定势,悬腕如太极起势,凝成天地之轴,墨色徐行,在虚实相生间定下兰的魂魄。第二笔成局,舒展若凤目微启,长叶如剑,阴阳二气在提按顿挫中流转。第三笔破势,忽作惊鸿掠影,枯笔渗墨,黑色在疾徐转换间击碎平衡,万象皆活。随着这三笔,生长出晨露未晞、危崖怒放的幽兰。弘流的创新在于:将残碑断碣的斑驳肌理化为兰叶的天然纹路,让“屋漏痕”的涩滞笔意转为草木抽芽的生态韵律。三笔看似程式,实则暗藏草木生长的精妙——兰叶卷曲处是月华初升的弧度,枯笔飞白间藏着季风穿行的轨迹,方寸里,既是墨色对草木的生长,也是草木对光阴的反刍。正如弘流所作题画诗所吟:
《三笔兰》
三日挥毫两百章,
墨池深处悟真常。
三笔破得乾坤韵,
一叶清兰见八荒。
“三笔兰”正如道家美学,在简与繁、虚与实、动与静中转化。起笔有如种子破土,是“道生一”的鸿蒙除开,分叉处似枝桠舒展,是“一生二”的阴阳相荡,末梢处则是清风渐来的“三生万物”。留白处是云曦漏下的天光,兰叶弧度恰似月光下起舞的仙子。兰叶“钉头鼠尾”的笔法如晨钟叩醒山寺,暮鼓沉入深涧,藏着道家“静守本心”的修行智慧。当三笔交汇处忽然绽开一朵墨兰,正应了《南华经》里那句:“天地有大美而不言”。三笔成兰,是删繁就简的东方智慧,更是以心传心的笔墨禅机,在极简处照见天地的幽微。
三、枯笔新生:胡杨与时光的当代礼赞
塔克拉玛干沙海深处,胡杨以三千光阴谱就生命的碑铭。生而千年不死,死而千年不倒,倒而千年不朽,是生命的顽强与时间的永驻。生时,它身披青铜盔甲,根系结成巨网,在荒漠中筑起流动沙丘的堤坝;死时,枯枝也如战士横戟永不倾倒,用风化的骨骼与时光角力。虬曲枝干,是戍边人皲裂的手掌,迎着沙漠风暴舒展叶脉,于盐碱地里酿出甘美绿荫。深秋的胡杨则是一场盛大的燃烧,这“沙漠之魂”将金红火焰攀向苍穹,仿佛替所有的坚守者于沉默中喊出誓言:荒原里也能迸发炽热的春天。这三千年的不死传奇,是大地镌刻的生命寓言:深深扎进边疆的根须,终将在岁月里长成经纬。
正是源于对胡杨林的深沉挚爱, 2018年至2021年间,弘流三赴西北大漠,在沙丘间丈量胡杨的年轮,看其根系在盐碱地编织密网,听风过枯枝时发出金属般的颤响——那是时光刻进骨髓的倔强。激荡心绪中,她为胡杨礼赞:
《胡杨赞》
生而千年战沙场,
无惧苦寒守边疆。
龙根傲骨立万载,
待到春来再辉煌。
归来创作。那枯笔若胡杨枝桠在宣纸上皴擦游走,每一道飞白都是胡杨皲裂的树皮,每处顿挫皆是时光刻进年轮的密码。焦墨层层皴擦,枯木泛出青铜冷光,断裂的枝干如断戟斜插沙海,斑驳的树皮似龟甲记载着荒原史诗。弘流更加将三笔兰的柔叶融入胡杨图。兰花柔韧如清泉绕石,胡杨虬枝似铁铸苍龙。柔兰低垂轻抚沙砾,枯杨昂首向天长啸,刚柔在墨色里交响,枯槁与生机在宣纸上达成永恒的对仗,是荒漠深处不屈生命的讴歌。
四、赤色长歌:色彩与题材的恒久探索
焦墨的极致在于“无中生有”。程邃《千岩竞秀图》以团块构图演绎分朱布白的篆刻美学,黄宾虹通过“五笔七墨”让枯润碰撞出浑厚华滋。弘流承继这种美学基因,使之在当代裂变重生——以《中国红》花鸟系列演绎“单色生万象”的炽烈,是焦墨在限制中迸发的创造力。此系列作品灵感源于镌刻在华夏基因里的太阳崇拜。以赤色为魂融入花鸟绘画创作,既使画面张力饱满,更承载着人们对丰饶的祈愿,对炽烈生命的礼赞。
《中国红》系列花鸟画的创作过程充满挑战。单一色彩的限制恰是美学的炼金场。如何让这抹纯粹的红既流淌吉祥意蕴,又兼具花鸟的风骨神韵?创作者须得先在心中栽种下万千繁花:是牡丹盛放时的雍容张力,是梅花虬枝间的疏朗气节,也是莲花含苞时的清润禅意。待意象在胸臆间生长成熟,笔尖游走时便自有气韵流转。弘流以浓墨皴擦勾勒枝干筋骨,用淡彩晕染点染花瓣肌理,让红色在干湿浓淡中衍生出万千层次。这不是对色彩的妥协,而是让单一色调在笔墨的魔法中裂变,于留白处生出想象,于重彩处沉淀深情,让每一朵盛开的“中国红”终成为意与象的和弦。
这份与花共生的创作力是山野的馈赠,早已刻入弘流的血脉基因。少年时追逐山花的足迹,已化作“灼灼其华”的意象根植心底。及至戎马天山,银白雪山与苍青岩壁交织的荒寒里,风削经幡,让弘流对砾石缝中倔强挣出的野罂粟红更为喜爱,对色彩理解更为深刻。初为人母,教女识花辨草时,蛰伏血脉的多年花种若春雪初融,找到了奔流之处。而缠绵病榻时,疼痛是命运的冰凿,凿开了弘流以花观生的灵与悟。水仙在窗台刻下的年轮,樱花凋落旋舞的轨迹,花开花落中,她读懂了其间藏着最本真的生命密码。这份天赐的偏爱,唯有执起画笔才能回应。题画诗《中国红》即是对生命的致敬,也是自我的映照。
《中国红》
薪火燃云接太穹,
轩辕碧血红旗颂。
不忘初心砥砺行,
丝路长帆贯日红。
当数字浪潮漫过大地,弘流的焦墨是宣纸上逆着时光河流的孤舟。寥寥几笔立起兰草筋骨,枯笔皴擦绘出胡杨苍劲,朱砂点染牡丹如火焰跳动。她的三笔兰、胡杨、中国红,不仅是艺术,更是一种生命态度的表达:大道至简,返璞归真。某一刻,伫立画前,你会触到中华文明最本真的心跳,那是先民在陶罐上画的第一个太阳,在龟甲上刻的第一道裂纹,如今借由焦墨,在宣纸上铺展成永不褪色的古老长卷。
霞光 北京报道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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